忘羡一曲远514

【忘羡原著向】结发丹心（六）

“你可想过…破解之法？”魏无羡牵起的嘴角含尽苦涩和无奈，蓝曦臣却不知如何劝慰他，现下自己毫无对策，明知希望渺茫，仍是问出了口。

不出所料，魏无羡摇摇头，缓缓吐出一句：“事发突然，暂无对策。”

不过，魏无羡当前更关心的是蓝忘机的心思，将事情毫无保留地告知蓝曦臣，并非寄希望于他能帮自己出谋划策，而是想从蓝曦臣的口中探知若是蓝忘机知晓这一切，他会做什么。

“兄长，这些事我从未跟旁人提起过，蓝湛也不会知晓。只是他到底…察觉到何种程度？”

“他只知你怨气入体，虽灵脉尚存，若要强行结金丹、汇灵气，必会引两方之气互相冲撞，后果难以预料。”蓝曦臣话止于此，看了魏无羡一眼，似是在斟酌之后的话该怎么说。

魏无羡看出蓝曦臣的犹豫，怕自己急切的心情溢于言表，让人太过压抑，便略微往后撤了撤身子，连目光都放柔了些许。

蓝曦臣垂眸，复又抬起，才将话接了下去，“事过之后，我曾寻机跟忘机提起，只要你好好修养，平稳心性，有我在，有忘机在，必不会让你重蹈覆辙。可忘机当时虽没说什么，看起来却有些忧虑，没过几日，他又来寻我，说不论是剑道，还是他途，总要给你一条路走。虽无两全之策，可若是让你为了他违背自己的心意，做一辈子的笼中鸟、池中鱼，不论你愿不愿意，他都是不愿的。”

魏无羡闻此内心感怀，然却并未觉得意外。上一世，两人未曾互通心意之时，蓝湛虽多次劝阻他，但从未强迫他做任何事。这一世，两人心意相通，蓝湛更加不会禁锢他，许总是怕他委屈，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事，总是由着他，甚至是陪着他去做，这样的人，又怎么可能会强迫他舍弃最在意的东西呢？

“蓝湛他…还说了什么？”今日的魏无羡言行一改往日的肆意洒脱，说话的语气都有些犹疑不定，想知道答案，却又不敢问出口。他知道若蓝湛只是说了这些，大抵兄长不会特意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，所以，无论是蓝湛说了什么，或者兄长发觉蓝湛做了什么，想来也都是牵扯到自己、牵扯到蓝氏的大事，迫得兄长来跟自己商量对策，那么这些举动绝不是自己愿意听到或是见到的了。

“其实，忘机这段时间一切如常，并未轻举妄动。只是，今日在寒室，忘机突然问了我一句话。”

“什么？”

“他问我，父亲有没有提起过，若是他先离开，母亲该怎么办？”

魏无羡心头一惊，脑中一片空白，耳边不停回响这句话，震荡着蓝忘机决绝的语气，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这声音拖入了虚空。

直到蓝曦臣的呼唤声大了起来，魏无羡才有几分意识被抽回现实，待他五识皆重新有所感知之时，发觉自己的指尖止不住地颤抖。

“阿羡，我想忘机他…不愿意再等了。”

“什么？蓝湛他要做什么？兄长，你觉得蓝湛他…会做什么？”魏无羡望向蓝曦臣的眼神空洞而呆滞，只是下意识地嘟念着这几句话，尾音低沉，听不真切。

蓝曦臣知道魏无羡并非真的在问，而他直白地说出来，对魏无羡而言是更大的冲击，可事已至此，无可逃避，他闭上眼睛，淡淡开口，“左不过是，破釜沉舟。危难之际，以命换命。”

膳房那边，蓝忘机刚将汤煨在了炉灶上，阿靖便寻来说蓝启仁要见他，只得吩咐一旁的人帮自己看着火候，随着阿靖匆匆去了。

蓝启仁寻他果然是因为昨夜之事，不过只是让自己告诫魏婴几句，莫让他带着小辈明知故犯。之后又提到夷陵夜猎的事情，说起魏婴对那边的地形熟悉，让二人带着小辈一同前去。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，蓝忘机未曾想到蓝曦臣所说真的是蓝启仁的意思。

一一应下，蓝启仁也没再难为蓝忘机，交代两句就放他走了，只是在他出门以后暗自轻叹一句，这孩子真是像极了他父亲。

来不及准备其他的膳食，炖好汤后，蓝忘机又取了几样平日里还算合魏无羡口味的菜色，一并装进了食盒。

推开静室的门，蓝忘机一眼瞧见魏无羡坐在矮几旁，目光不知道落在何处，似是在放空。

听到声音，也是无意识地偏头来看他，却是连神都没回。

“醒了？”蓝忘机只以为他是初醒有些怔愣，没料到自己一出声，眼前人却像被惊到一样，眼神有些慌乱地乱瞟，半天才回到自己身上，木然地说了一句，“蓝湛，你回来了。”语气却很是无力。

搁下食盒，上前去将人抱进怀里，蓝忘机才察觉到魏无羡的手很凉，身上却有些热，后背的中衣有些潮意，想来是流的汗已经褪了。再往下瞧，鞋都没穿，就光着脚踩在地上，拢在手里也是冷冰冰的，不知衣着单薄在这里坐了多久。

蓝忘机刚想问些什么，魏无羡的双手突然圈上他的背，将脸埋起来，透出的声音闷闷的，抱怨道：“你怎么才回来？”

看着人猫在自己怀里，委屈地开口，蓝忘机半句责怪的话都说不出，言语间如春风拂柳，念得轻曼温柔，“在等我？”

“嗯。”自蓝曦臣走了，魏无羡就这么一直坐着，冲击太过，遑论感知，连思考都没了气力。这会儿躲在熟悉的怀里，便感到浑身上下蹿满了寒意，努力往蓝忘机身上缩了又缩，才稍稍汲取到一丝暖流。

“冷？”蓝忘机脱下外袍盖在魏无羡身上，把边边角角都仔细拢好。“叔父唤我过去，耽搁了一会儿。”

魏无羡就这么缩着，不说话也不动，蓝忘机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今日的举动是不是太过，魏婴不明就里，自然以为自己是因为生他的气才如此，之前确实因为有些赌气才故意为之，可他刚刚醒来不见自己，是不是又以为自己丢下他一个人，才坐在这边等了许久。说起来整个云深不知处，魏婴可依傍的只有自己，蓝忘机不禁对之前失妥的言行心生愧疚。

“先沐浴，久了身子会难受。”安抚地拍拍他，将人抱到浴桶边坐好，自己将重新烧好的热水倒进去，一切就绪才去帮魏无羡宽衣。

魏无羡就这么披着蓝忘机的外袍坐在那边，安静地看着他进进出出，蓝忘机脱了他的中衣，随手丢在地上，魏无羡这才出声，“衣服不要了吗？”

“脏了。若是喜欢，给你做件合身的。”蓝忘机手未停，随口答道。

魏无羡突然眯着眼睛笑起来，“我就喜欢穿二哥哥的。”

看着魏无羡笑了，蓝忘机郁结于胸口的气息才得以渐渐舒缓，不再追问或是探究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，眼前魏无羡又恢复以往的做派，不安分地动来动去，东拉西扯些有的没的撩拨自己，蓝忘机的心终于定了下来。

之后的两天，魏无羡倒是没再作妖，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静室，常常望着在案旁写字的蓝忘机发呆，有时蓝忘机停笔看他，他便扬起如秋阳般暖人的笑扑过去。蓝忘机深觉魏无羡这两日粘人的紧，也心知他如自己一般怀了心事，只由着他时时刻刻陪在身边，自己倒也安心。

两日后，蓝忘机和魏无羡带了思追和景仪等十几个小辈启程前往夷陵，在山下的彩衣镇遇到了温宁。

说是遇到，其实是温宁悄悄跟着蓝忘机一行人，却连姑苏都没出就被蓝忘机揪了出来。

魏无羡知道发生了之前的事情，温宁肯定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去夷陵，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被蓝湛发现了。生怕蓝湛乱吃飞醋冤枉自己，魏无羡第一时间跳出来撇清关系，其间还不忘给思追递眼色，期待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，把事情揽下来。

然而，思追这个耿直的性子，自然不懂得变通，丝毫没有领会魏无羡的意思，见到温宁还很高兴地打招呼，“宁叔叔，你怎么来了？”几个与他相熟的小辈也亲亲热热地围在身边唤他。

魏无羡见状，内心忍不住扶额，余光瞟向蓝忘机，笑得无比尴尬，“这么巧啊，温宁。”

“是啊，既然遇到了，宁叔叔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夷陵？”思追仍不知深浅，热情地邀请温宁同行。

蓝忘机看了一眼魏无羡，举步继续前行。

魏无羡看着温宁形迹败露后窘迫的样子，无奈地摇了摇头，追着蓝忘机走了，只剩下一众小辈面面相觑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